一年内只有两位老人入住
地点:朝阳门街道天颐养老院
在位于东城区大方家胡同38号的朝阳门街道社区服务中心,整个二层为街道级养老照料中心、天颐养老院的日托区域。记者在现场看到,楼道内干净整洁并配有无障碍扶手,两侧共设有6间日托房,门口挂着南山、享年、东海、长青、雍容等各种具有美好寓意的门牌。房间分两人间和三人间两种,共有13张床位,每个房间内都配有电视、空调、护理床,窗口排放着的鲜艳盆花十分温馨。然而,6个房间内均空无一人,每个房间都已被上锁,好像成了“完美的摆设”。
“老人想在这儿日托,能接收吗?”听到记者询问,一位工作人员表示,这里只收自理老人,每天大约120元,包含床位费和一顿午饭,出入安全和上厕所需要自己负责。“门都锁着,是不是都没有人住啊?”“不瞒您说,从去年3月12日开始营业到现在,这十几张床一共就住过两位老人”,工作人员在记者的追问下说出了实情,“一位阿姨只住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整个二楼就她一个人,起床后就是房间里看看电视、三楼看看报纸、下来聊会儿天,再没别的什么事了,太无聊了,正常人哪能待得住?”
对于不能收住失能老人的原因,这位工作人员表示,对养老院来说,老人入住之前都要全面体检,进而对自理能力进行评估,签免责条款,养老院能做到心里有数,“但日间托老所就不一样了,本来每天收的钱就不多,再让老人花钱体检很不现实,为了避免风险,就只能不接收失能老人了。”
而对于日间照料的运行模式,社区里的老人也表示有些不切实际。“托老所开门的时间是上午9点到下午6点,一来是我腿脚不太方便人家不收,二来就是人家收了我也去不成,他们不负责接送,而托老所上下班的时间正好跟我闺女上下班的时间冲突。”正在胡同口坐着晒太阳的陈奶奶说,去年她因为突发脑血栓行走不便,女儿本打算让她白天到日间托老所得到照顾,可最终却没能实现,还是花3000多元雇了保姆。
日托变常住“养老院”
地点:石景山乐龄日间照料中心
在石景山广宁街道,绿色的“乐龄日间照料中心”大招牌至今还挂在门口,但照料中心内部,却早已成了接收老人24小时常住的“养老院”。2011年成立的时候,这里是全北京市首家日间照料中心,可以为老人提供健康管理、心理慰藉,还有各种休闲娱乐活动。
但记者现场看到,100多平方米的面积内共入住了7位失能失智老人,下午4点,4位老人单调地坐在活动区域看电视,剩余3位则长期卧床,原本为老人日间照护设置的精神关怀室、康复护理室和文娱室,已被放上床铺,成了这7位老人的卧室。
“咱们这儿收日托老人吗?”“我们收24小时常住老人,一共8张床,住了7位老人,只有1张床空着,您家老人要是想住就快点登记。”一位工作人员招呼说。
“但是门上不是写着日间照料中心吗?”对此,工作人员表示,家属要是不嫌麻烦,想让老人日托也可以,每天大约150块钱,包括一日三餐、护理服务和床位费,费用其实并不比常住低。“说实话,我们这儿开业5年多了,很少有日托老人来,一开始还有几位,但是家属都有意见,认为白天送来、晚上接走很麻烦,老人还容易磕着碰着,所以运行1年多后,就干脆改成接受常住来人,现在看来还是这样合适。”
而对于老人来这里享受康复服务、娱乐活动的希望,工作人员则表示,照料中心曾经聘请过康复师为老人进行康复训练,但因为很少有老人来这里日托,花钱进行康复训练的老人更是少之又少,照料中心难以负担雇用康复师的费用,转为接受常住老人后,就没有再请康复师了。“其实,年龄大的老人和失能失智的老人根本不需要。”在这位工作人员看来,对于失能老人和80岁以上的高龄老人来说,根本不需要康复训练等服务,“我们只要管吃喝拉撒睡,如果生病了,会送医院,这些就足够了”。
多家日间托老所关闭
地点:亚运村 万寿路 香河园等街道
记者在走访中发现,多家街道及日间托老所都出现了没人入住的现象。其中,在2010年成立的亚运村日间照料室万寿路街道如今已经关闭。“一共开了1年多时间就关了,没什么人来,房间也不能总空着,如果您家有老人想住,可以问问其他养老院”,工作人员在电话中告诉记者。
万寿路街道社区服务中心的大楼内也曾经开过一家有16张床位的日间托老所,但如今已经变成了社区存放活动器材的地方和部分社区志愿者的休息场所。“里面的床铺没人来住,当初购买的一些活动器械也没人使用。”一位街道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营,发现这类托老所并不能满足居家养老需求,“反而是现在经常组织看电影、书画课、戏曲课等活动,能激发更多老人来参加娱乐,很热闹”。
而在香河园街道,曾经开设了一家有5张床位的日间照料中心。“房间里所有家具都是圆角设计,防止老人摔倒发生意外,同时聘请了康复人员提供服务,还设置有心理咨询室,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就在楼下,十分方便。”根据开设托老所时的相关报道,其中的设置接近完美,而价格也仅为每月1300元。但即使如此公益,入住老人仍然十分稀少,如今,这里已改为以老年大学为主的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心,收取一定的学习费用供老人一起唱歌、跳舞。
一位服务商负责人告诉记者,为了响应政府倡导,北京市的很多街道都曾在2010前后建立起了日间照料中心或日间托老所,公司作为一家专业从事康复护理的居家养老服务机构曾承接过这些托老所的运营,最多时达到了200多家,但现在几乎都关闭了。
“主要问题是这些托老所与现实需求不太相符”,该负责人说,日间托老所的概念最早来自美国等海外国家,但是在美国,这种托老所承担了老人的社交和活动功能,由于那里的老人住得分散,很多人都愿意白天到托老所一起活动、聊天,享受一些服务,但北京人口密度高,老人们本身就已经很集中,再加上现有的日间托老所不具备完善的服务功能,使得自理的老人在这反而无聊单调,失能老人因为儿女工作繁忙、住所没有电梯、或天气原因不具备每天往返的条件,最终造成了日间托老所的空转。
观点:日托养老应更加“多样化”
“事实上,目前北京还是很需要这种类似托儿所的日间托老所,但运行现状不好主要是因为没有准确的人群定位和保证服务内容的稳定性政府支持。”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老年学研究所所长杜鹏表示,从运行经验上看,一个合格的日间托老所应以半自理老人为目标群体,在保证硬件上的床位建设之外,提供康复服务、生活照料、精神慰藉等功能,而不仅仅可以让老人看看电视、聊聊天,这样的基本需求老人在家里就可以满足,但要想保证服务质量,就要有一定的服务人员和较大的成本支出,这对于小型的养老服务商是很难负担的,因此政府应有稳定的财政投入机制,保证机构提供充足的多样化养老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