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徐怡(左)在陪老人弹钢琴。本报记者袁婧摄
上海西郊协和颐养院曾经有一支销售队伍,配备十多名销售人员招募老人。院长徐怡给他们定下规矩:入住老人如果在三个月内因为不满养老院的服务而离开,负责招募的那名销售员要被扣薪资。
这家2013年开业的公办民营养老院位于长宁区,拥有825张核定床位,属于中心城区少见的大规模养老机构。但是,这么大一家养老院现在早已住满了。
生于1988年的徐怡相信制度的力量,她毕业于华东政法大学国际经济法专业,本来可能成为“千万个公务员里最普通的一个”,后来她的上司让她相信:做养老比做公务员有前途。
对老人和员工不表现出过分亲昵
两年前,年近80岁的张钧贤和胡美琴决定卖掉他们在岳阳路上的房子,找一家养老院安度晚年。张钧贤找出那张保存了五六年的纸条,拨通上面的电话:“逸仙第三敬老院吗?我找徐怡。”对方告诉他徐怡已不在那里,给了他西郊协和颐养院的电话。
徐怡其实不太记得这两位老人,仔细想了想才回过神来:老夫妻是2011年她在逸仙第三敬老院实习期间接待过的。当年她临近毕业,在养老机构当销售员,做咨询、陪参观、安排入住,两个月接待了50多位老人。当时张钧贤夫妇只是考察参观,还没准备入住,但他们让徐怡留了联系方式。
老人对徐怡印象极好,重新联系上后,去她的新机构看了看就决定入住。那时西郊协和颐养院已经没有多余的双人间,他们也不介意在别的房间过渡一阵。张钧贤说:“住养老院要跟对院长。”
徐怡的打扮完全不是想象中的养老院院长。夏天见她时,她穿着“小香风”黑色无袖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化精致的妆。养老院院长通常都像“行走的聊天器”,见谁都能说笑几句,但徐怡不太一样,她对老人和员工并不表现出过分的亲昵。
但她无疑是上海逸仙人寿堂养老服务(集团)有限公司最得力的养老院院长之一,这家公司是沪上资深的养老投资运营商,“逸仙”和“协和”都是它旗下的养老品牌。徐怡事实上管理着两家养老院,另一家是去年10月启动试运营的奉贤区第二福利院,规模同样可观,核定床位数达768张。
四五十岁的护理员队伍怎么适应智能化
徐怡本来的职业计划是做法务,去法院或者律所工作。但就在2011年在逸仙第三敬老院实习的两个月,逸仙人寿堂集团董事长冯强说服她改变了主意。
“他说,如果你做公务员,学历不算高、长项不明显,十年以后也就是千万个公务员里最普通的一个,为什么要去饱和行业做普通职员?养老行业就不一样,这里缺人才,缺少年纪轻、学历高的院长,在朝阳行业历练十年,一定可以有所作为。”徐怡被打动了。
徐怡的发展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她在用不同于老一辈院长的方式做事。她有典型的企业管理思维,比起温情满满的敬老爱老口号,她更相信“只有服务好护工,才能服务好老人”。如果说养老院给人的刻板印象是人情多于规则、观念多于制度,徐怡的关注序列恰好相反,她坦言,在现有的用工环境下,要让平均年龄四五十岁的护理人员改变观念很难,更为可行的是建立制度去引导他们做好服务。
徐怡也觉得招人很难,市场上的护理人员、医护人员严重供给不足。“人口红利”的衰减,将在未来很长时间不断冲击这个行业,所以她关注技术创新,关注智能设备,开始尝试“智慧管理”——真正做过养老服务的人知道,“智慧养老”这类炫目诱人的概念,到了应用场景下,总会遇到种种问题。比如,“我怎么带着那么大一支传统护理人员队伍,去适应智能化的设备和管理呢?”
“智慧养老”不是简单“秀”智能设备
最近一年,逸仙人寿堂集团开始在西郊协和颐养院试点“智慧管理”,上线信息系统,配备智能设备。徐怡认真观察着那些设备——健康检测一体机、失智手环、功能性床垫等等,想知道是不是真有必要使用它们。
从成本角度,她目前得出的结论是:唯一能够降低用工成本的只有一样——卧便器床垫。卧床老人使用卧便器床垫,护理人员就可免于处理二便。“老人卧床一天,平均更换尿布五六次。护理人员操作到位的话需要20分钟,动作熟练也得5到10分钟。如果是冬天,还要一件件脱衣服。所以这个设备省尿布钱,也省时间。”徐怡说,更重要的是它能解决护理工作最大的难点和痛点,“如果护理人员的工作内容不包括处理二便,招工也许会容易一些。”而常见的生命体征测试床垫,可以辅助人工,但并不节约人力。
有些时候,护理人员甚至觉得智能设备加重了他们的负担。比如智能手环,它通常适用于手脚灵活的失智老人,用于走失监测。但手环每天充电,需要护理人员代劳,“如果不能让护理人员理解,手环有助于降低他们的工作风险,这类设备必然‘遭嫌’。”
“东西不能为用而用,一定要有价值。”在理明白“智慧管理”的效用之前,徐怡觉得没有必要去“秀”智能系统,“我愿意接受新东西,愿意创新,但创新要匹配现实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