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文化整合的基本共识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要坚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同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积极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这要求学术界以更为全面的眼光把握民间信仰的发展规律和传承演变逻辑。在承认民间信仰复杂性的前提下,应立足于拨乱反正、正本清源,提炼民间信仰活动中的“正能量”,以文化人、以文育人,实现宗教文化的有效整合。
如今,学界关于对民间信仰的基本共识可以大致概括为三点:第一,作为“传统观念的自然沿袭和民间对精神生活的广泛需求”,民间信仰是民族—民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第二,作为原生态的本土性文化,它与民众的生活方式、情感模式、精神意态、文化素养等息息相关;第三,作为具有中国特色的宗教文化体系,通过对其进行良性引导,将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文化资本与社会资本的发展。
宗教文化整合的路径
围绕民间信仰,宗教文化整合路径可以简要表述为以下三点。
第一,有立有破,合力推动。对民间信仰的古为今用,必须建立在有立有破的基础之上。民间信仰具有两个面向,一是人伦社会中的德性色彩,二是非理性时代的迷信色彩。所以,“有立有破”,既要借由古已有之的“立德、立功、立言”的原则,充分发挥民间信仰对民众道德提升、民族融合以及文化认同的积极作用,也要通过宗教文化再生产、再建构的过程,剔除其威权崇拜和迷信色彩,实现“大传统”(主流社会文化)对“小传统”(民间信仰)的合理引导。
无论回看历史还是立足当下,都会发现这一整合过程的实现是各种社会力量形成 “合力”的结果。以胶东某地的宗祠重塑过程为例,各级政府、地方精英、本地村民、各地宗亲分支等都参与其中。2013年,该宗祠被列为山东省第四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其作为“文化遗产”的合法性地位得以确立;同年,村两委与地方精英共同成立家祠修缮委员会,负责筹款、制定修缮方案、管理修缮工作等事宜;本地村民和各地宗亲分支积极捐款,并为宗祠重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散居全国各地的本姓族人自发组织一年一度的寻根祭祖活动。多方的参与,促使宗祠成为了“慎终追远”的象征,破解了“地球村里的乡愁”。
第二,以文化人,凝聚认同。以文化人的主旨在于妥善处理好民间信仰的宗教神圣性与民族文化认同之间的关系。经历了20世纪批判与否定的过程,民间信仰所拥有的宗教神圣性已经被弱化或割裂,而这恰恰构成了我们对其进行文化再建构的有利条件。通过赋予民间信仰新的历史内涵,并明确其新的历史定位,建构与主流意识形态相一致的文化认同,民间信仰的神圣性将不再具有传统的威权、宗教属性,而是融合到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之中。如此,民间信仰可以被塑造成一个文化空间,成为民族文化认同的承载者与传播者。
正如清朝诗人赵翼在《古诗》之十三中所言:“惟有古贤杰,身去留其神。或文采映发,或英烈炳麟”。中国素来有“崇有功,敬有德”的造神传统,我们可以古为今用,借助于英烈崇拜和圣贤崇拜,实现以文化人的目的。山东省东营市牛庄烈士祠、潍坊市段村烈士祠、德州市宁津烈士祠等,都是英烈崇拜有力的佐证。通过开展多种形式的学习、参观、讲解活动,英烈崇拜可以成为纪念抗战历史、弘扬红色文化的有效载体。而淄博市的颜神庙与颜文姜省亲的习俗,既代表了邻里和睦、家庭祥和、尊老敬老、福寿康宁的夙愿,更逐渐演变为颇具影响力的“孝文化庆典”,传递着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荣辱观念。
第三,文化自觉,传承本真。“文化自觉”的概念最早由费孝通先生提出,意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这一概念,提出对待传统文化要“坚持从历史走向未来,从延续民族文化血脉中开拓前进”。所以,对民间信仰进行有效整合的第三个关键之处便是文化自觉,要求精准地把握其特定的文化内涵与核心象征。而这恰恰是民间信仰作为一种宗教文化系统能够塑造并点燃中华民族文化认同的根基所在。
家国情怀可以被建构为民间信仰最深层次的核心象征。祖先崇拜往往被视为中国人最重要的信仰生活。扫墓祭祖不仅仅是感念和缅怀祖先和双亲的血脉传承及生育之恩,更是为了借助周期性、情感充沛、家族同体的仪式重演,将个人与家族整体的延续脉络联系起来。中国人素来有“家国天下”的情怀,所以这一仪式也唤醒、强化了超越时空限制、姓氏区隔的中华民族集体文化记忆。以妈祖信仰为例,作为汉族海洋文化的代表,妈祖如今成为一条凝聚海峡两岸同胞的纽带,联系华侨华人与祖国情感的桥梁。这些民间信仰作为“根文化”承担着凝聚民族认同的重要社会功能。
“凡益之道,与时偕行”,这句出自《周易》的名言同样适用于理解时下民间信仰的引导之道。借由有效的宗教文化整合之径,民间信仰必能在新时代的文化境遇中诠释出既传统又现代的文化内涵,从而更传递出积极、和谐的精神气质。正如马德琳所言,“当一个民族的宗教情感向民族情感转化,使得宗教情感变为一种民族的共同心理和传统习惯……这种结合起来的感情往往是一个民族强大的内聚力”。